【Pierre 人夫日記】2013/1/23-25 前進與停駐

2013/1/24 Saint-Honoré à la rose, by Claire

1月23日

　　自由日。雪融了以後持續陰天，溫度略冷。

　　雅是下午三點半的課，接著六點半繼續上，開學之後第一次這樣上課，而週六要再一回，且是從早上開始。

　　下回的實作課是閃電泡芙éclair，簡單來說是長條型泡芙，除了中間要擠奶餡外，上頭會裹一層糖霜，譬如巧克力口味或咖啡口味是常見的；另外是chouquette，小圓型的泡芙，但不擠內餡，外頭裹糖。所以這天下午的示範課，Chef便一次做了許多種的泡芙，各種形狀與口味都有。

　　雅在上課中間傳簡訊告知腹痛，我在家待不下去，抓了胃藥與保溫壺熱水出門，在學校附近等待。藍帶附近有家mono'p，類似台灣的便利商店，可以在裡面買冷凍食品現場微波加熱，也有咖啡機，並有靠窗的吧檯與高腳椅可坐。作為暫時等待的地點再適合不過，我先預買好義大利麵，等雅電話一來，微波兩分鐘，過去不到三分鐘，送到雅手上還是溫熱的。我的等待全是為了將溫熱食物交到她手中那刻。只不過到了六點的時候，雅的簡訊又來，說今天上課時間有拖延，所以下課也會晚，恐怕沒時間吃了，改買簡單的。我遂又買了三明治，冷的。

　　我忍不住先走進學校中庭等下課，看見她越南同學Zoe先走出來，請她進教室喚雅，說我已經在這了。見到雅的時候，離下堂課不到十分鐘。雅匆匆喝茶，撕了幾口三明治入腹。

雅的台灣同學，開朗的J經過，說：「好甜蜜喔。」

　　然後雅就去上課了，沒熱給雅吃的冷凍義大利麵成了我的晚餐。

　　八點左右，我意外接到電話，雅說這堂理論課已經上完了。我一路跑下坡，剛好在雅出學校前到達。由於還有點時間，我們逛了超市。我們一路聊，雅說，今天又跟另一個台灣女同學聊天，她很難相信雅已經結婚了，說雅看起來還小。這讓雅不知如何應對。

　　早早回家，接著兩天沒課，我們希望好好休息，悠閒地準備就寢。

　　雅說，今天老師強調，糖，是毒藥，所以無論如何要小心，尤其是像我這樣的嗜甜男子，一定要好好控制。另外，她提到，做千層皮的時候，學校食譜給的，一般超市較難買到的乾奶油(要特殊的食材行才有)是比較好操作的，但是用上一般的奶油，雖然會添增難度，不過味道與香氣是更好的，也難怪上回雅在家做的chausson aux pommes會比較好吃。

　　睡前時我向雅訴說。最近非常焦慮，除了預定的工作壓力之外，到了這個年紀，開始感覺自己可能觸及到一種極限。也就是說，或許可以產生好東西，但不會更好了。無法前進，恐懼又再增長。不禁想到馬奎斯說的，「最恐怖的是他一點也沒退步」 這回事。

　　在睡前聽了我的煩惱，雅直言不諱地指出我的問題：「無論如何，你法文太差了，且看不見你努力。」

　　的確，之於妳，我自慚形穢。妳面對了恐懼前進，而先前鼓勵妳的我卻還在原處。

　　哄妳睡去的同時，我暗自決定了一些事。

1月24日

　　下午換我有課。在法蘭西學院漢學所裡聽易經。許久不見的老師著黑衣，全程墨鏡不拿下。「從此之後是寡婦了啊」，我心中不忍想。另一方面，自己的論文並沒進展，雙重壓力下不知如何面對自己的指導教授，憂傷哽在脖子下面一點點的地方，吐不出來也吞不進去。下課時候，我看到對面的年輕法國學者手上拿著誠品書店的提袋，思鄉情緒瞬湧，忍不住上前搭話。一些過往時光乍現在腦海，譬如中山北路七段的誠品，在我剛開始想好好接觸文學時，大門便永遠關上了。儘管諸多的原因，某一陣子我並不愛這般的連鎖書店，偏愛小的、遠的，獨特的小店面，但如今隔了那麼遠，不管大的小的，書店都成了台灣日漸蕭條的景色，在異國看到誠品的提袋，不禁覺得可愛。

　　出了地鐵站準備回家時接到雅的電話，整個下午她都在廚房，且還沒結束。回到家我熱了中午剩的咖哩飯吃，再一包泡麵分食，我們的晚餐。雅練習了éclair，咖啡口味，但容易心悸的她不能親自品嘗。泡芙的部分一如往常成功，但上頭裹的糖衣有點厚了些，使得甜度稍高，可惜的是糖衣本身是硬的，所以一旦太厚，會影響泡芙本身的口感，不然整個味道仍是好的。另外她自行練習玫瑰口味的Saint-Honoré，奶餡與糖衣都添了玫瑰味，底盤用泡芙餅，做了愛心形與圓形兩種。原來是成功的，但不知道為什麼，這天的crème chantilly打不發，只好換罐鮮奶油重打。好不容易打好了，一開始選擇裝飾的擠花袋頭擠出的樣式雅並不喜歡，於是刮掉重擠，幾個不滿意之後，還是回到最早的頭。所以成品，上頭的擠花沒有達到理想的樣子。整個作完以後，大概也八九點了，雅在廚房待了五六個小時。

2013/1/23 éclair café, by Claire

　　拍拍照，分食鄰居，發現雅在廚房時的乾咳變嚴重，且喉嚨一直癢，恐怕是感冒了。

　　晚上睡前推熱胸口與後背，喝溫水，吃點藥，雖然半夜三點還有醒來，不過總算是成功的睡了。

　　睡前想了很多。下午見到老師後，想到倖存這個詞，突然頓悟了T那本書的真正意旨。不禁握緊雅的手，她亦緊握我的。在這世上，所有的人都是倖存者。不論如何，都想與妳在一起。

1月25日

　　起床之後，雅喉嚨比較不癢了，反倒感冒浮現，喉頭緊鎖腫痛。依然熱水與休息，吃點藥。中餐我簡單做了筑前煮，許多的蔬菜讓雅十分開心。

　　雅飯後累得睡去，與狗一起。

　　醒後，下午用杏仁糖像玩黏土一樣練習折玫瑰花，下週會派上用場。抱病的雅，做出的玫瑰有嬌弱的美，使我即使拍照都覺僭越，深怕呼吸都會折損之。練習完後，她發起燒來，身體更不舒服了。

2013/1/25 Claire練習杏仁糖折玫瑰

　　擔憂起明天雅要連上三堂課，九小時。兩堂是實作。

　　然而，書寫要堅持，不論眼前是順勢或逆勢，這是我的責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