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1月30日 星期三

【Pierre人夫日記】2013/1/29-30 更想要守護的事物


2013/1/30 Daquoise, Claire藍帶學院實作課作品


一月二十九日

  生病的時間是沒有間距的,綿長的狀態。陪著雅養病的幾天,時感漫長如爬蟲類的冷感時光,如今卻覺時光流逝之快,且不留情:明明只是休息,一天一天還是這麼過了。打開日記文檔,才發現距離上一則,已過數日。

  上週六雅的魔鬼課程後──三堂課九小時,其中兩堂是實作課──,雅的病況稍微嚴重,鼻塞、咳嗽喉痛、全身無力、發燒等症狀不斷,週日與周一兩天無非就是吃藥、喝溫水、吃水果,還有睡覺。無奈這回好得慢,只能接受,耐心讓身體自行恢復。

  偏是這種時候,巴黎許久不見的天晴到來,氣溫也攀上十度,相當宜人。

  雅的空姐朋友Iris原週一下午有約見面,順便幫雅帶了需要的補給品,只得我代勞。頭一次妻子不在身邊,帶著一群空姐在巴黎簡單遊逛。她們一行人非常活潑,許久沒感到這樣的生氣,一瞬間像回到台灣的城市街頭。我心想可惜,若是雅已病癒,在這樣溫暖許多的氣溫與陽光下,感染這種活力,該是多好。另外,自己或許也該試著社交一點,不能再以沉潛書堆當藉口,至少別拉著雅一起封閉過日子。

  兩天的休息,不足根除病灶,唯獨體力恢復一些些,另慶幸高燒多半一下就退,咳嗽問題少了點。雅便沒法預習這週的課程,都得在示範課完,當日的下一堂或隔日實作,有點現學現賣的意味。只能進行簡單的手藝:用巧克力簽字,到時Opéra蛋糕可派上用場,另外再次練習用杏仁糖折出玫瑰,作為Daquoise的裝飾。前者因為雅平常寫字就好看,換個媒介沒有困難,後者第二、三度練習,亦有進步。大抵上,喜歡的事物,如玫瑰之於雅,是願意多投入心思練習的。



  抱病,週二下午上課,我在咖啡廳等待。好在是示範課。我在網路上與許久沒聊的友人WJ長談,在大學時代,我們都有自身的志向,想對世界有貢獻,然後一路走來,今天一個在日本,一個在法國。但如今,竟也各自默契地告別一頭衝下去的自己。面對時局,面對未來,我們第一要務是保護好自己,至少生活,不受毀損,不讓步生存的小小樂趣。我說,試著在這妥協中,保護自己靈魂不斷折。WJ說,因為,有更值得守護的了。

  是啊,的確有更值得守護的,雅。

  我讀書直到筆電電池耗盡,收到雅的簡訊,她說快下課了。我收拾書包付完帳前去等待。雅倦容走出,帶了一小盒Chef示範的蛋糕試吃樣品。沿途我們聊著,她說,藍帶學校的Daquoise跟我們上次在家做的差很多。不過最麻煩的,還是病中體力不足狀態下要打發蛋白。

  晚上簡單吃,雞湯一大鍋慢慢補身體。雅抱怨著身體為什麼這麼慢好,心有餘而力不足,生活都受限了,也甚不愛吃藥渡日。我只能安慰與照顧,耐心陪伴。

  我們早早就寢,好在這週都沒早起的課。睡前雅才想到,這天示範課的老師是最有氣勢又急性子的,這回的奶餡要加入義大利糖漿,也就是糖水煮到118度的狀態。先前雅在家裡都是用溫度計量,不過這位老師教的方式卻讓人捏把冷汗:他徒手泡冷水後,瞬間將手伸入鍋子,以兩指捏出一把糖漿,迅速泡水,若糖漿是成軟球狀,代表達到適當狀態。溫度不夠時會化在水中,溫度過高則成硬球,總之不同溫度的狀態皆不一樣。雅說,一定是太害怕了,直到睡前才想起隔天要進行這步驟,到時只好觀察狀況,然後聽天由命。



一月三十日

  
  我早起看牙,沒花上太多時間,可以趕回來,陪雅去上中午的課。時間充裕,帶著旺一起行,不料微雨途中雨勢轉大,到學校時,旺已成落湯雞。匆匆告別,帶旺回家洗澡吹乾,我簡單料理中餐。

  雅的來電意外的早,算算才兩小時十五分鐘左右,我出門,跟雅在路途中會合,再折返回家。她手上拿著漂亮的Daquoise,上頭有細緻的白玫瑰。她說,Chef也稱讚玫瑰了。美中不足是脫模時候有些小損傷。然後,偏偏實作課正是那位急先鋒Chef,所以一切才那麼早結束。感冒當中做起複雜的蛋糕特別耗體力,頭一次在打發蛋白時,滿臉漲紅,全身冷汗,差點撐不下去。另外,就是徒手伸進118度糖漿的過程還是相當可怕,雅弄了三次,雖說沒真正受傷,但手指尖還是微痛,小脫皮。

  Daquoise算是我們兩個都喜歡的蛋糕,回家拍完照後,我們很快就吃了。


2013/1/30 Daquoise, Claire藍帶學院實作課作品
  


  雅晚上六點半還有堂示範課,在床上小憩一下,晚餐乾麵,飯後再度下坡去學校。雅約莫九點左右下課,拿了Chef的蛋糕出來分享。這堂是Moka蛋糕,顧名思義,成份有咖啡,雅怕心悸,於是不品嚐。雅的許多同學很喜歡,對我而言,是挺台式的糕點,像是去台灣下午茶店會吃到的。不過步驟上也不容易,有傳言是初級班比較難的甜點。此外,一樣要徒手試義大利糖漿,Chef玩笑道,若真的怕,可以拿隔壁同學的手......

  明天再一堂課,這週要結束了,第一個月也要結束了。

  雅最近跟一些台灣同學日漸熟絡,她們屢屢訝異雅的年齡,以為她與她們一樣,仍是二十四、五歲的小女生。除了證明我平常說雅外貌上還像個小女孩並不是唬爛外,也激起我另一份想像:若,我與雅真的年輕個幾歲,還是大學剛畢業不久,那這一切會是怎樣的呢?
這當然是不可能的蠢問題,而人也無法踏進同一條河兩次。但或許年紀真的大了,少了許多衝勁,同時換來的是種後設的眼光:儘管不知道將來的我們是什麼樣子,不過我們可以想像,更之後的我們,回首今日,必定會覺得是段特殊的,無可取代的一段時光,且不論晴雨,皆值得記錄下來。也是我跟雅已到現在的階段,更會覺得機會不易,時光易逝,所有的照片與文字,都飽滿著一種想像,必定實現的想像:有一天,我們會告別這個階段,變成另一個樣子。

  思及此,我便稍稍更明白些,比起遠大的夢想,更想要守護的是什麼了。



Claire在Daquoise實作課上做的杏仁糖玫瑰特寫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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