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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2013/2/22 Claire於 Lenôtre實作 Feuilles d'automne |
雅就著床頭燈，蹙眉讀書。二十一日沒有課，雅得一整天待在家複習筆試講義，謝絕其他邀約。這予我一種奇妙的感覺。不論是否真心要學位，或只是為了居留而註冊學校，從認識到交往進而結婚這六七年，我們兩個在職業上都是學生，奇怪的是，我倒一次都沒見過雅準備考試的樣子。想想自己也是，在國外讀研究所，操煩的大抵是研究主題、計畫與指導老師的問題，除了剛來法國需要考語言檢定，碩士期間有兩三堂課有筆試之外，「準備考試」還真的是很遙遠的心境。何況是雅這回得背誦、記名詞或數字，考題有選擇、是非與連連看這樣的傳統考試了。這樣說有點把樂趣建立在他人痛苦上，看著雅查單字、默背與猜題的模樣，還真的饒富興味。
比較沒那麼有趣的是，雅開口閉口都是關於講義內容，一些怎樣想都不覺得太有意義的細節，譬如一百公克的奶油需要以多少牛奶當原料之類的問題。她直到睡前都還在亢奮狀態，連哄帶騙才讓她睡著。
同樣，為了考試，今早六點鬧鐘就響。也只能一切提前，吃早餐、溜狗，泡茶讓雅窩在床上再讀點書。雖然考試時間是九點，不過我們還是當作八點半的課，以一般的時間出門，好早點進入狀況。早上溫度一下降到負三度，出門雪落，如絮飛揚，牆邊與車頂抹上白霜。
「想不到今年雪下的次數不少」，我說。
「今天這種輕柔的雪片是我最喜歡的」，雅說。
戴著白色針織覆耳毛帽的雅，純白兔子般可愛。
到了學校，雅很乾脆的走進，我轉向街角星巴克，到三月一號前早上十點以前的小杯拿鐵都是兩歐，我不假思索捧了一杯到窗邊。早上都到了翻譯急件，恰好今天有空，或說，只剩今天有空，踏實地工作起來。說實在，剛幫朋友偉格寫完文章，腦力耗弱過度，有點陷入難以寫作與閱讀的失語狀態。前兩篇的日記就被雅狠狠批判一番，不僅不見文采亦不用心。讓我不禁反省。接下急件或多或少也有復健的意味，某些心靈或頭腦的運動傷害，或許有所幫助。譬如村上春樹長篇小說之間會寫些雜文，或是他日常操演的翻譯。或是普魯斯特會模仿他喜歡的作家寫作。或是駱以軍用類似詩的體裁在臉書創作。這麼一想，也代表為雅寫日記在我心中是定義為正事的，而不是作為調劑。
雅考到近中午。基本上我不擔心她。不過她說題目有些確實非常刁鑽，然後講義一堆單字卻只考一題，想來非常辛酸。我們回家，午餐吃前晚的滷味，她一面細數有多少怪問題，譬如Chantilly鮮奶油裡的糖比例占百分之幾，或是列好幾種杏仁製品問當中哪個杏仁比例最高，有些實在太過頭了。
我們休息不久，雅又要去Lenôtre上課。之前一直猶豫要不要報這堂，安排在筆試過後的下午毋寧是有點累。但自從去年在Lenôtre吃過Feuilles
d'automne
，秋葉蛋糕之後，心繫不已，誠心想學這美麗又美味的蛋糕。由於不確定中高級班的課程時間，怕到時錯過，在我聳恿，又加上之前Opéra蛋糕的感動經驗，心一橫報名。
我充飽筆電電源，帶滿書，在家休息半個多小時，與雅寒風出門搭地鐵，一樣攜旺前來。
到了Lenôtre咖啡廳，才剛報到，便聽得有人呼喚，才發現上回一起來上Opéra的越南同學Zoe也在這裡。一問之下，她今天是報名同一個時段的另一堂課。想想她的確是個認真的女孩，能有這樣的同學確實該慶幸，尤其她們實作課都在一起，並時常相互幫忙。她似乎也很喜歡上次的經驗Lenôtre。上課前，她倆相互抱怨今天早上筆試近乎整人般的細節與陷阱題......
我坐在大廳，雅與Zoe各自進了教室。完整的三個多小時的等待。雅在隔壁廚房裡學習，我對著電腦工作，有些像是我們在家中的翻版。只希望再靠近一點。旺在我腳下的籠子裡睡著。鄰桌的客人逐次換過，服務生從頭到尾沒來我桌旁。其實，若是想寫稿或讀書，在這樣的空間，點個貴上一點的飲料，或是雖然貴但也是頂級的甜點，好好坐上一個下午，也是件愉快的事。很奇怪，每次在這裡，效率都非常好。讀累了，隨便翻起Valéry的短句，讀一段，就可好好思考一頓。
三個小時的課，他們都會延長一點。下課試吃時，因為Feuilles
d'automne與許多糕點一樣，是個要隔天一天吃才會好吃的甜點(這樣蛋白糖霜才會軟一點，且與巧克力融合)，雅覺得甜度超過她可以忍受的程度，偷偷拿出來給我吃。
我的座位隔壁有位韓國女人，一坐下就點了一人份的Feuilles
d'automne，擺在桌上，靜靜看著。直到雅下課，廚房才走出另外兩位韓國女人，帶著剛做好的八人份Feuilles
d'automne到她桌邊，三人擁抱激動快語交談，將一大一小的Feuilles
d'automne並排，三人討論，單眼相機快門聲不斷。
我與雅與隔壁Zoe一起離開，Zoe跟我們分享她做的鹹馬卡洪，鵝肝醬口味，味道很特殊，不過只有第一口好吃，多吃就膩了。我問雅上課情形，她說Chef一樣人很好，另外，這甜點果真不易，尤其巧克力真的是個又細緻又多變又難以掌控的食材。有趣的是，這堂給業餘的課，雅受過訓練，手腳已純熟許多，雅在操作時，Chef一直說「好專業」。當Chef問起雅是否為藍帶學院的學生(不知如何得知)，一旁兩個韓國同學聽了也眼睛一亮。她們就是我看到的，拿了Feuilles
d'automne找朋友一起拍照的韓國女人。
雅有點擔心，Feuilles
d'automne這樣的甜度，明天朋友來分享，會不會不能接受。
不過至少，這真是個很漂亮的甜點。
我們拿著「秋天的葉子」回家，吃完晚餐後不久就想睡了。
在我們進入夢鄉時，零星的冬雪靜飄下，留下隔日早晨細心散步者可辨的痕跡。
後記：
二月二十三日，屏、臻、鈞、瑾、馨、達六位友人一起吃火鍋，並在飯後一起品嘗Feuilles
d'automne。雖然偏甜，不過大致上都能接受，至少配茶的時候。屏說，很難想像去年對甜品一點都沒興趣，但今年也愛上法國甜點了。
無論如何，Feuilles
d'automne光製作過程就有許多故事，法式蛋白霜(這是偏甜的主要兇手)與巧克力慕思夾層，外頭包一層巧克力膜(給它穿衣服，Chef說)，最上面要用特殊的魚刀折彎刮下巧克力片，才會有皺褶足以裝飾，而且太軟不成形，太硬會碎裂，需要很高的技巧。
與我而言也是偏甜，不過層次豐富，故事多，光是這樣，就該是不能錯過的甜點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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